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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像与焦点 ▏文/张建建

异像与焦点 ▏文/张建建

学术主持 张建建在新闻发布会上致辞

 

异像与焦点

——天海美术馆开幕邀请展

 

文/张建建

 

 

 

        在已经是喧嚣、繁忙乃至踊跃的城市艺术场域,一个新美术馆的开幕,而不是又一个商业运营的画廊开业,将如何承担起习惯上应当承担的艺术积累、艺术展示以及艺术传播的功能,而不会很快便被淹没在巨大的美术馆同质危机当中,无疑面对着诸多的挑战。

        因此,在天海美术馆开幕时刻举办的这个艺术展览,或许就是一次努力回应挑战的初次尝试。

场域(field),在布迪厄的概念库里面,意味着具有相对边界的社会空间、意识空间、资本空间、关系空间乃至竞争空间和边界移动,以及各种空间之间复杂的交互关联的特征。因此一个艺术场域既是社会文化的表征空间,也是一个充满了符号表现、感性直观、价值冲突、资本交换乃至商业关联、政治姿态的激荡空间。同时field这个概念,也或多或少的传达出某种地方性特征的意味。那么,一个美术馆的建设,哪怕它还只是一个规模不大的美术馆,从其开幕那一刻,就已经卷入到了艺术场域几乎所有的漩涡里面,也就是说,新建美术馆从一开始就将作为艺术场域里面的一个新的焦点(focus),将参与到我们城市艺术场域的建构与区别的议程当中。

        在哲学家安乐哲( Roger T. Ames )的概念里,焦点,是与场域交集的概念,意味着场域空间里面具有代表性意义的关键点与聚焦点,它们可以是一些角色,也可以是一些事件,还可以是一些“引人注目”的安排,这一些角色、事件或者安排与场域内部一切事物一切冲突一切发生与消失的行为具有关键性的联系,或者反过来说,场域结构也界定了焦点事物的特性。但是,焦点,仍然是场域内部为醒目也能够表达场域特性的那一个核心表征。  

        那么,美术馆介入到艺术场域的为核心的方案,自然就是其艺术展开的方式与美术馆艺术理念的安排。其中为关键的行动就是,如何以一种独特的方式为艺术场域展开一个表达核心内容的“焦点”的功能。作为城市公共空间的美术馆,将会以什么样的焦点去游弋在城市艺术场域呢?在我看来,异像,一种富有区别性的艺术图式,一种因其具有鲜明的语言差异性、感性差异性以及想象奇异性而产生强大识别性的图像,或许就是在美术馆建构一个具有区别性焦点的重要方式。

        在美术馆空间,异像,首先是针对具有独立表达以及创造性语言的艺术作品的一种诗学界定。在此次邀请展作品中,一些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艺术家几乎就是需要在此种诗学界定语境之下的范本。他们作品的语言、艺术图式,为重要的是他们的精神取向所具有的独立的、具有强大的美学诠释力乃至具有几乎不可诠释的感性品格,也就是一种艺术场域中的异像建构,因为他们的作品与艺术场域当中大多数艺术家具有重大的差异性,在艺术概念的建构行为当中他们具有着代表性意义。自然在现在这个展览现场,他们的作品也将与更多还在进程中的艺术家形成更大的差异,由此他们将成为此次邀请展的一个个焦点。

        异像也是艺术作品所具有的区别性价值,表现在艺术家对于艺术史的几乎更个人性的诠释,艺术家个人经验乃至人格特征、艺术天赋在艺术谱系当中具有别开生面的表现。艺术家在相关的绘画语言方面更加趋向对于种种规训的破坏,从种种主义当中溢出来的种种变形、种种腐蚀、种种溃烂、种种混乱,乃至种种令一切正典模式趋向崩溃的多样性展开。所以我们会在相当多的作品中感受到艺术家们纷纷拥拥的感性以及几乎每一个艺术家以艺术挥写出来的社会关联的多样性。它们大约是对于现实的嘲讽式回应,漫画式的回应,或许还是以情色的主题展开着相关的异像,也可以是在半人半兽的形象之中所进行的社会诠释以及对于死寂场景的形象刻画。不论是绘画还是雕塑,传统意义上的表达仍然在进程当中,但是艺术家们已经展开了艺术场域中的异样的图像,似乎是在大声言说着某些对立的议题,甚至是在高声喧哗当中宣示着异样时代的来临。与唯美主义艺术家们所建构的焦点不同的是,这里的艺术家建构起来的却是一种忧郁的、厌恶的、讽刺的以及从语言角度看是游移不定的某种焦点,在美术馆场域里面显得更富刺激性,或者说更富有溃散的精神气质,以此可以形成艺术场域里面诸多冲突与差异的焦点之一部分。

        本次邀请展的另外一个焦点的建构,是由一个具有鲜明整体性的建筑图像组织起来的。这是一种跨越式的整合处置方式,对于正典性质的展览来说,亦是一种跨界的危险行动,如果说艺术展览也有一种所谓安全方式——譬如一个单纯的画展——的话。但是作为文化焦点的美术馆特性,这恰恰是当代艺术场域日益扩张的边界及其强大的异像驱力所带来的必要的改变。重要的是,这里展示的建筑构想,正好是一些几乎完全脱离了建筑史,脱离了建筑戒律乃至建筑设计诸多被命名为流行的、前卫的、各种主义的以及各种明星建筑师风格的话语体系的异像,就如展厅里面那些非正典化的艺术作品那样,这是奇思与梦幻所寓意的建筑事物,似乎具备了全部理性图形的处置但是却又被组织在具有强大摧毁力的感性架构当中。尽管可以从创造性想象去理解这些构想,尽管创作者声称是依据一些地方性风物、地方性图像乃至地方性精神结构所创制,但是在这样一个充满着奇异、梦幻、色情与溃散气息的异像空间里面,似乎这一些建筑图像更符合我们正在做出的有关“异像”的定义。

        它们更像是一个个巨大装置的构想图,被安置在展览里面,与绘画、雕塑等等艺术类型合谋而将展览整体建构成为了一个真正巨大的艺术装置。整体上构成了一个有关感性、精神、地方、个人、图像以及情绪表达的异像。

        艺术场域的焦点由艺术作品的异像特性建构起来,也就是说,天海美术馆的场域功能将在一次特殊风格的展览当中被预示出来。虽然只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展览,可是文化场域边界移动的特性却表达得非常鲜明,乃至有理由相信它即将成为我们城市空间一个焦点。也可以这样说,天海美术馆的特殊性也将由此而成为一个异像,在城市艺术场域当中而成为一个焦点。

 

 

 

                                    2015年1月5日